小时候在山村旮旯,別说联合收割机,就是木制的简单脱粒机也未见过面。集体收割来的稻谷,只好用牛踩踏脱粒。踩谷前一天,大人们先把晒场清理、打扫干净。近晌午,每家每户拿出四、五张竹答,铺在晒场上,才把割好的稻谷运回来,小山似地堆放在竹答上。 翌日天刚亮,妇女们先起床,把稻谷一捆捆解开,均匀地铺在竹答上,谷穗总是朝着一个方向。铺成圆形或者方形,然后从各户牛栏分批牵出牛只,每批七、八头,用削好的尖木棒剔去夹在牛蹄间的泥粪,每头牛嘴巴套上笼嘴,就开始踩谷了。 一个大人手里握着从牛头延伸过来的绳子,站在晒场中央,指挥着牛群不紧不慢地走着。时而由外到内踩进来,时而从中间向外围踩出去。走呀踩呀,不知绕了多少圈,不知走了多少路程。累了,叫另一个人替换;渴了,喝几口挂在腰间葫芦里的水,就是不能吸烟或吐痰。踩过几遍后,稍停十几分钟,把稻谷的另一面翻过来,换另一批牛继续踩,直到谷粒差不多脱净为止。 踩谷也有大人感到讨厌,而孩子们却认为是有趣的时刻,那就是怎样接走劳作中牛排泄的屎尿。如果发现一头牛在行走时悄然停下,蹬开后腿,尾巴平直或向上翘起,说明它要拉撒了。“快来人呀,牛屙屎尿罗!"听见喊声,守候在外边的大人急忙拿起便桶或撮箕,跑来接屎尿。此时,大人总是瞪圆双眼,嘴角撅得老高。而在周围看热闹的小屁孩则呼着号,跺着脚,摇着头,拍着手嘻嘻哈哈大笑起来,直笑到泪奔为止。有时,接便的人没及时赶到,牛已经拉了,只好全停下来,把牛粪清出来。是尿湿的还要把竹答连同谷粒移出来,换上一张新的继续踩。 开始清场了。按分工,人们有的把稻秆一小抓一小抓抖散开,再用木棒拍打几遍,尽量做到颗粒归仓;有的把拍打后的稻秆扎成捆,搬到外面放好;有的用筛子筛谷,除去杂草枯叶。几个身材较高的大人,站在椅子上,双手端稳盛满谷粒的簸箕,倾斜着慢慢倒下谷粒,站在旁边的大人,两三个做一组,手持斗笠或者簸箕,顺风用力扇走秕谷、叶屑。忙活了大半天,踩谷工作才算结束。 踩谷,忘不了的记忆。在当时只是一项传统又原始的农事活动,但在今天看来,倒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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