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人沈括著《梦溪笔谈》卷二十五说:“为交人所攻,智高出奔右江文村。”宋人司马光著《涑水记闻》卷十三载:侬智高“乃自左江转掠诸洞,徙居右江文村……使为内应,在文村五年,遂袭邕州陷之”。 文村在何处?经过反复调查,就在右江源头的富宁县剥隘镇娅王村。娅王村现在70多户人家都是壮族人,分居于河谷两岸,四周土山绵亘,西侧雄耸一座陡峻的山峰,原名坡者山,后称娅王山。山顶有台阶遗迹,农国章说是娅王(阿侬)和侬智高的了望台,还有很多备战石头;山脚有一个屋基遗迹,农国章说是娅王的驻地,也是指挥部。村下的小河向东流淌20里至剥隘(宋时称隘岸)即注入右江。娅王村的附近有索伍、者宁、常、那力、那塘、毛根(已废)、那长、风洞、者邦等壮族村寨,皆鱼米之乡。从娅王村步行,东至田州4日程,南至安德州4日程,西至特磨城4日程,北至泗城州4日程。从剥隘沿右江至田州、横山至邕州可通船共15日程。而宋时的剥隘又是邕州往大理的必经之地和水陆两路的交通要口。娅王村的这些优越条件,给侬智高建立后方抗敌根据地提供了理想之地。 1998年7月,我在娅王村调查时,农国章等几个老人你言我语地说:“自来相传,娅王是侬姓,她的儿子当过皇帝,民众就称她为娅王,她来了几年后侬智高才来。娅王来此是宣传练武打交匪,侬智高来此是号召要生存必反宋。地方百姓都拥护他们,毛根村杨梅(女)和索伍村黄达两夫妇就行动起来了。就在常后面的农拜山上建立练兵场和大灯笼,那个灯笼每加一次油可以点七夜,用于晚上练兵照明。当时树木茂盛,坡者山曾生长一株很大的藤子,其尖已伸至农拜山。娅王和侬智高白天都沿着这根大藤去农拜山操练兵马,晚上不去就上坡者山遥望。后来皇兵来打坡者山也打不上去就转去他方了,而娅王也不在这里了。” 同年8月,我又视察侬拜山练兵场和大灯笼,是在山顶坪子中,用青砖制成的大灯笼又在练兵场的上方高地上,与坡者山相映。群众已开荒种地,但杨梅的住址还不敢开荒。由于杨梅常驻侬拜山练武,群众又称杨梅为娅拜,侬拜山也称娅拜山。者宁村在山的左面建立娅王娅拜庙,每年四月第一天卯日杀母牛大祭,索伍村也在山的下面建立黄达庙,每年四月第一天卯日杀公牛大祭。视察后又到各村访问。 常村钟朝志说:“宋朝朝纲混乱,皇帝和官府逼得地方百姓无法生存,人民才到处占山为王,我们这里的坡者山山王就是娅王和侬智高,平西山(即农拜山)山王是娅拜。在未打京都之前,他们曾在坡者山开会,广东山王(黄玮和黄师宓)和各地头领都来参加,兵马锐利,出兵打广州时,黄达对妻子娅拜说,我去打广州,你在家要保守军机,养好兵马,保护家乡。结果到了广州,因为兵马不足,加上下大雨发大水,又失败回来”。风洞村黄学敏说:“老人说娅王姓侬,哪里人不知道,她死于洞塘村,她的丈夫死于娅王村,怎么死就不知道了。” 索伍村男女老人谈到过“娅王节”的来历说:“娅王和娅拜是我们地方和民族的头领和武将,反抗官府压迫,打胜了皇兵。七月十八日这天很热,娅拜打败皇兵后,只身下河洗澡(在索伍左侧的索雨处),被躲于草丛中的两个官兵发现,就用弓箭射死于河中。众人十分悲痛,把她隆重安埋于农拜山,烧去七斤纸钱。遂定于每年七月十八日过娅王节,各家杀鸡在门口祭祀。当晚请巫师坐巫,请娅王、娅拜下凡说话,各户妇女要红纸来当纸钱,烧给娅王、娅拜做兵马。”黄娅松(老太)说:“娅王下凡的唱词我还记得几句(译为汉意):皇帝来夺邦,交王来夺寨,夺个寨四方,夺个邦四角,我们去抗战,去三年不回,去九年不返,白头在他方,打皇兵也胜,打交匪也败,今日死他方,死在花桌旁。” 索伍群众还谈到黄达的决心和杨梅大刀出土的事。说黄达去打广州后受伤,第二年才来到,还说这次打不下广州,以后还要打,即使死了也要望广州等等。索伍村前田坝中恰有一块一米高的独石,顶部斜向东方(广州),群众即喻为黄达“望广州石”。(参看彩页图 ) 群众又以石头摆成黄达庙,赞扬黄达参与侬智高反宋的铁石心肠。黄加能又说:“1981年4月的一天,我去索雨对岸上挖苕,发现一把大刀,刀壳已不见,老人说是娅拜武将的大刀,杀人多,不敢放在自家,就交给道公家保管。”我看了刀还完好,刀把用牛角制成,长33公分、刀刃长71公分、宽3.8公分,刀刃脚下有一个不明显的穿着裙子的女像。 另有一则证实材料是富宁县文化局李贵恩先生调查提供的。他说:“我在60年代调查了索伍和者宁土戏班最先演唱《娅王》和《侬智高》剧目的由来,老艺人们说,杨梅和黄达先在景祐年间起义不成功,后来又参加侬智高反宋,索伍和者宁的先民都参加了反宋运动,其英勇事迹流传下来。因此,到了康熙年间,他们即使没有剧本,也能像山歌那样现编现唱《娅王》和《侬智高》剧目。过去土戏每次公演必先演唱《侬智高》,否则就没有观众”。 根据调查,我认为“右江文村”就在富宁县娅王村。根据民间传说和史载揭示,早在庆历初年,侬智高到傥犹州建立“大历国”的同时,阿侬和侬夏卿就来文村建立后方抗敌根据地。到庆历八年(1048)侬智高求附时,文村根据地已发展到田州、安德、特磨、泗城等大片地区。在根据地内又培育了田州、安德、剥隘、洞连、者鹞山、侬康山、农拜山、旧沙关、木腊关、天井关、宝月关等十多个据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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