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祖辈们说，在他们那个时候，村庄的四周是茂盛的原始森林。森林里有狼、豹子、野猪、猴子；村里的小河，常年都是碧绿碧绿的……每次听祖辈们描述，我就仿佛看到那苍郁的参天古树，以及森林下野兽成群，青苔片片……
　　然而，打从我记事起，已经看不到什么参天大树和原始森林了。从村庄四周延伸到远方的，全是一片片的庄稼地。秋冬后，收割了庄稼的地头，深红而贫瘠的土地裸露在冬的怀抱中，给人悲壮苍凉的感觉。
　　或许，村庄原始森林的消失，与上世纪中期的大炼钢运动有关吧。我没有目睹那场全国上下搞得轰轰烈烈的大炼钢运动，但我可以想象到，一棵棵上百年甚至千年的老树，在锋利的斧刃下轰然倒下；一群群野兽，一只只鸟儿，随着一棵棵古树的倒下，一片片森林的消失，它们惊慌地逃窜……
　　我能记忆到的，是家庭联产承包制以后，极大地调动了乡亲们的积极性？他们将几十年攒下的劲儿，顷刻间释放出来。他们争先恐后，开垦荒山，播种耕耘……一片片新垦的荒地，一茬茬翠绿的庄稼，抒写了乡亲们的豪情壮志与不认输的苦干精神。弥后，乡亲们摆脱了几十年来如影随形的饥寒。然而，当温饱代替了饥饿，笑脸代替了哀愁，大地的苦难也悄然降临。一块块新开垦的山地，就像一块块血淋淋的伤疤，深深插进大地的肌肤。
　　在没有燃料的当时，每户人家每年所烧的大量柴火，对森林造成了严重破坏。每年入冬，人们就利用空闲时光上山砍柴，为来年的生活做准备。每当这时，山上、路上，到处是砍柴和背柴的人。山岭上，斧头声声；斧头声中，森林狼藉一片……
　　乡亲们的辛勤，虽然给他们生活带来了一时的自足，但随着时光推移，土壤肥力不断下降，新开垦的荒山荒地增多了，播下的种子增多了，付出的汗水多了，可地头庄稼的收成并没有随之增加。
　　随着干旱、洪涝、土地沙化等自然灾害频频发生，乡亲们渐渐意识到破坏资源环境就是破坏生产力，保护资源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，改善资源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。从“改灶”到以电能代替柴火，从建盖农村沼气池到退耕还林，从熟食养猪到生食喂养……这些行动和观念的转变，不仅将乡亲们从劳苦的农活中解放出来，更大大减轻了人类对自然的索取与破坏。从此，山，渐渐地绿意盎然。
　　走了很长一段弯路，我们总算走回到与自然和谐发展的起点。辛苦过，吃亏过，乡亲们最终认识到：如果没有科技的进步、科学的发展，一味的辛劳并不一定获得幸福。
　　今年夏天，我偶到山上去，当年的许多山路都被茂密的草丛封闭了，地上长满了青苔。许多当年开垦的山地，碗口般粗大的树木正郁郁葱葱生长；许多山岭，如今披上了绿装。
　　看着山上的一片片绿波，想想近几年乡亲们环保意识的增强，我仿佛看到山上古树参天、溪流淙淙、群兽悠然、飞鸟欢悦的景象；仿佛回到祖辈们的年代……
　　这不是梦，或许五年，或许十年……但它必定会到来。

[1]